和平盛世的民国AU
600粉的点梗文
彼时此时 （上）
一身墨蓝长袍的萧景琰睁着无辜的大眼坐在一间小房间，他眨着圆圆的眼睛对着坐在对面的男子。男子把头发梳起，一身深褐色的西洋服，戴着那圆溜溜的金丝眼镜，手上把玩一枚金色的怀表。萧景琰记得自己的大哥离开前也曾送他一个怀表，可不久前便不见了，他想也许是自己对上一次骑单车时不小心丢了，只是那单车后来也被人偷了，这令萧景琰伤心很久。
男人突然用力盖上怀表的盖子，接着嘴角扬，笑起来双眼狭长却没丝毫暖意：「萧先生，时间到了，今天你们在本店输掉的东西以及你，将全归江左盟所有。」
「等、等等！我两位哥哥也许正在路上，请你…请您再多等一会！」萧景琰恳求道。
梅长苏浅浅一笑，他有些同情眼前的男子，可同情归同情，有借有还，愿赌服输，便是这世界的铁则。
此时有一个身材比较肥胖的男子走进来，他身上同样穿着西洋服装，只是这西服穿在他身上明显有些勉强。肥胖的男子在梅长苏耳边低语几句后，梅长苏含首转向萧景琰，淡淡道：「萧先生，真的很遗憾。刚才我的下属已确实，你两位哥哥已搭上九时往南楚的火车离开金陵城。」
「怎…怎会……」萧景琰无辜的双眼看着梅长苏，虽然他是小妾所生的孩子，可他们怎说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怎可能真的丢下他一走了之。
「其实我并不意外，这十年我见过不少为了自己利益而出卖亲人的人。放心，只要你乖乖干活便有饭吃有地方睡。从今天你不再是萧景琰，而是…阿靖。」说毕，梅长苏又唤了刚才肥胖的男子回来，吩咐他带阿靖去下人住的房间，并从明天起要阿靖负责打扫马房。
肥胖男子看看萧景琰，又看看梅长苏，才低下头带着萧景琰离开。
「宗主……你想找他看马？」此时另一名男子走近梅长苏问。
梅长苏淡淡道：「暂时让他去妙音坊干些粗活吧……。」
他拿起手上的契约，上面写着萧景琰的资料、外貌特征、身长、以及萧景琰的手印和签署。
「二十八岁的大男人还被亲人卖了，真是可悲。」
萧家的总管高湛在家中待了一夜，到了早上原以为等到三位少爷回家，没想到来人却是江左盟的甄总管！
「高总管好。在下今天来是通知高总管，萧宅前那五片农田如今属于江左盟。」说着，甄平拿出手上的农田契约。高总管正想问那些契约的来由时，甄平好心地解释：「这些都是萧二公子和三公子在江左盟输了后的抵押。可他们两人没有在限期前还款，所以这五片农田便正式归江左盟。」
高湛好不客易才吐了不可能三字。甄平想起梅长苏说要向萧家通传的事，淡淡对着脸比头上的白发还要白的老人道：「还有萧小少爷也签了卖身契，如今也是江左盟的人了。」
高湛听后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昏了过去，萧宅内其他下人也纷纷上前。甄平摇摇头，不禁同情这位老总管。
萧景琰跟着那胖男子来到下人住的地方，这里共有三层高，每一层都是负责不同工作的下人休息的房间，每一房间住了四至八人，地下是大家共用的洗衣、淋浴和厕所。
萧景琰来到上了一层楼，胖男子打开了其中一间房，内里已睡了三个男人。胖男子指着最远的空位，说他的床铺在左边，而且上面的灰色的短褂便是他的工作服。明早四时起床，他会再来接他。萧景琰只能点头，一想到自己被两个哥哥卖了，心中再难受也要过。
「我们宗主对下人很好，他不会亏待你。」男子拍拍萧景琰的肩，说完便离开。
萧景琰进了房间，换上了那灰色短衣和长裤，把床铺打开，身上的衣服和床铺虽旧但是干净，萧景琰想起明天要早起，便钻进被子内睡了。
天还没亮，他便被身边的男子推醒，萧景琰揉揉眼一时还不知身在何处。
「喂，新来的！快起来，黎总管在叫你。」
萧景琰坐起来，看看门外的胖男子，终于想起自己被卖进了妙音坊。他把被铺收好，用手指顺了睡乱的头发，便跟着黎总管来到了马房，马房内已有一名黑黑实实的矮胖男子在打扫，男子一见黎纲便放下急急上前。
「童路，这是阿靖，以后便跟你一起负责马房的事务。」黎总管简单介绍了两人便离开。
童路打量着这个又高又瘦皮肤又白的男子，怎看也不似干粗活的人，心中暗自苦恼为何叫了一个公子哥爷来帮忙。到了中午，童路已对萧景琰大大改观。萧景琰虽然是萧家的小少爷，从小已爱亲近马匹，所以他以前也常去马房照顾马儿。如今要打扫马房当然难不到他。两人一起打扫和清理马儿的居所，接着帮马洗刷身体、喂食、洗刷马具。最后带马儿到后庭散散步。
妙音坊的马房一养了五匹马，其中四匹棕色马是拉马车，只要客人付钱，便可跟指名的姑娘共乘马车外出。而那匹纯黑的马儿则是宗主的私人坐骑，名为佛牙。童路说佛牙只让宗主骑上马背，就连吃也只吃宗主亲手喂的食物，其他人喂也不吃。
「宗主让阿靖你来帮忙真好！早几天我弄痛了佛牙，结果最近他每次看见我也想咬我……」童路抓抓头，其实他还兼任马夫，只要有客人想跟姑娘出外，便由他负责打马车。
「平时宗主是怎样喂佛牙？」萧景琰看着那高傲的黑马，不禁想亲近他。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吗？佛牙不会吃由其他人喂的食物！」童路不耐烦重复。
「我只是想知宗主会怎样喂他，并不是我打算喂它。」萧景琰也不介意童路的烦躁语气再问。
「吓？」童路还是不明白萧景琰的意思，萧景琰只好作罢。他看着黑马，低声道：「别怕，我只是想帮你洗澡……」
梅长苏原本以为萧景琰这种天真的小少爷一定干不了粗活，所以他派了甄平去看看萧景琰。意外地，甄平说萧景琰打理马房打理得很好，还帮佛牙清洗刷身。
「哦，原来萧家的人还会做事。」梅长苏想了想，便决定去马房看看。
当梅长苏来到马房时，正好看见萧景琰带着佛牙散步，可佛牙根本没理会牵着他的人，一见梅长苏便高兴地直跑向梅长苏，萧景琰连人带跑，差一点被佛牙拉倒。
梅长苏的目光停在萧景琰身上几秒，下人的短褂一直都是一式一样，为何套在萧景琰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待佛牙拉着萧景到身前时，梅长苏便把目光从那人露出的脖子上转向他的黑马。
「佛牙。」梅长苏温柔的语气又溺宠的摸摸它的头，令萧景琰有点怀疑昨天那冷着脸说自己已被卖了的男子跟眼前的男子是否同一人。黑色的马儿低着头任梅长苏摸，跟早上萧景琰只想帮他刷身却左闪加回避完全是般若两马，看来物似主人形这句的确是对的，萧景琰不禁想。
梅长苏夺去萧景琰手上的牵着佛牙的缰绳，淡淡吩咐：「去拿马鞍。」
萧景琰哦了一连便回去，完全没发现自己这样的回应有多无礼。反是在不远处的童路听见心脏吓了一跳，他拉着萧景琰，一边拿马鞍一边提醒他：「阿靖，你现在只是下人啊，要对宗主恭敬！」
经这样一说，萧景琰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梅长苏的下人，心里自然不好受。只是他算了算日子，大哥和父亲一个月后便回来，到时他们一定会回来救自己，现在先当一回下人，也是另一种人生体验。想开了的萧景琰便拿着马鞍双手奉上：「宗主，你要的马鞍。」
梅长苏哭笑不得看着一本正经的萧景琰，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而跟在萧景琰身后的童路马上冲上前道歉：「对不起宗主，这家伙新来不知规矩！」
童路又转向萧景琰，夺过他手上的马鞍，手脚马利地把它套上佛牙上。梅长苏也故意不说破，其实萧景琰是他的买下的。他脚踩住马蹬，双手拉着马鞍，轻松地坐上，接着佛牙便小跑走远，留下童路和萧景琰吃沙。
童路见梅长苏走了才跟萧景琰说教：「宗主要马鞍当然是要上马，你把马鞍给宗主干什么？要宗主自己套上去吗？」
萧景琰哦了一声，童路也不知有没有听懂，转身便回马房准备干草。
萧景琰没有跟着回去，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梅长苏骑着佛牙小跑，他有点好奇为什么唯独对着佛牙，梅长苏的态度便般若两人。
妙音坊是城镇内有名的青楼，隶属于城镇内有名的赌场──江左盟。而城内无人不知江左盟的老板叫梅长苏，可『梅老板』是谁却是城内最大的迷团。由于梅长苏鲜少在外人前出现，而且梅宅防卫深严，加上城内的黑白两道也没有人敢动梅长苏，引来人们更多不同的揣测。坊间各式各样有关梅长苏的传闻，其中传闻中最广为人知的是──梅长苏是一位体弱多病的老人。
梅长苏对虚名一直也不感兴趣，凡是无关重要的邀请的也推说有病在身，不便参加。假如是重要的，便派他得力助手黎总管或甄总管去应酬，『体弱多病』这四字多半是由此而来。
妙音坊每晚都是座无虚席，特别是傍晚的歌舞节目更是令人拍案叫绝。虽然妙音坊不是每位姑娘也卖身，可她们却是个个身怀绝技，不是跳舞便是唱歌又或是用演奏乐器。男人无人不被她们吸引，而当红的头牌便是琴手宫羽。她美若天仙，有时身穿西洋的裙子弹奏黑色的钢琴，有时穿起白色的旗袍用古筝抚琴。她最出名是卖艺不卖身，她仿如脱俗的仙子，出于污泥而不染。
这晚何家大少爷抢到了宫羽陪伴，虽然这大少爷每天都想把宫羽带回家，可妙音坊管人很紧，要是真的强行对姑娘做什么，日后休想再去妙音坊。何大少今天喝了不少酒，胆子有些大了，想亲亲他心心念念的宫羽。于是他便拉着宫羽去坐坐马车，出外逛逛。
由于马夫只有童路，而他如今在茅厕，而负责照顾宫羽的小翠发现不见童路只见新来的萧景琰，小翠想到他也是管马房的，便理所当然叫他：「喂，新来的，你来拉马车。」
萧景琰左看右看，又指向自己，想再三确认眼前这位小姑娘是不是找他。小翠反了眼，不耐烦道：「当然是你！快来！」
小翠也懒得再多说一句，一手拉着萧景琰来到马车前指着前面的马夫位置。萧景琰小时候也组常坐马车，年幼的他十分好奇，每次也看着马夫怎样控制马匹前进，那时马夫还教会了萧景琰一些技巧，没想到到了今天竟然有用武之地。待何大少和宫羽上了马，萧景琰也似模似样地挥了一下长长的马鞭，两双马儿便乖乖走了。
三小时后，萧景琰后悔了，要是他拒绝了小翠等童路回来，自己便不用跟别人打起上来，也不会这样狼藉坐在一间小室内跟宗主大眼瞪小眼。
梅长苏扶着头打量着萧景琰，他嘴角破了，右眼吃了一拳变成可笑的熊猫眼，衣服也被扯破，手脚都是跟别人打时擦伤和瘀伤，他真不知要说什么好。
「……对不起。」萧景琰垂下头小声道歉。
「你知自己错什么？」梅长苏的声音分不清是喜还是怒。
「我……不应该不等童大哥回来、不应该冒充马夫、不应该带着宫羽姑娘和客人外出、不应该骂客人、更不应该跟客人打起上来、还不顾客人带着宫羽姑娘回来……」萧景琰的声音听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切当初？」梅长苏的淡淡地问，声音以旧听不出喜怒。
「……对不起……」萧景琰微微抬起头，那双无辜的圆眼水汪汪地恳求原谅。
梅长苏叹了一口气，声音终于回复一点温度：「但全靠你保护了宫羽，她才能平安回来，算是将功补过。你身上的伤也不轻，明天准你休息一天。」
「谢谢宗主！」萧景琰猛然抬起头笑道，那傻气的笑容令梅长苏不禁楞住。连萧景琰何时走了也没发现。他摇摇头，回房拿了一些去瘀消肿的药交给黎纲，还吩咐他别让萧景琰知道是他送的。黎纲认出那是高档的药，平时下人受伤也不会用到，怎么现在却……？
「被萧大少发现他宝贝弟弟受伤麻烦大了。」梅长苏没来由地丢了这句便打发黎纲速去速回。
黎纲去找萧景琰时，刚好看见宫羽在房中，为床铺上的萧景琰用鸡蛋帮他右眼去瘀伤，黎纲虚咳了一声，宫羽回头一见黎纲便急急放下手上的鸡蛋离开。
「你这小子真命好……」黎纲不知是妒忌还是羡慕看着萧景琰，放下了药便走，萧景琰来不及阻止，只好大声向黎纲道谢。
萧景琰当晚的『英雄救美』事迹很快传开到妙音坊上上下下，甚至江左盟的兄弟耳边。令这个才刚被卖进江左盟两天的『马房阿靖』成为当红人物，所有人也想来见见这个马房阿靖，男的觉得阿靖老老实实又有义气，而女的看见阿靖后多红着脸离开。萧景琰也发现自己这几天常常被女子偷看，感觉不自在。
「童大哥，你手上的是什么？」萧景琰刚回马房便看见童路正大口大口把一块点心吞下。
「嗯！？…没……没……」童路好不容易吞下口中的食物，指着一旁的盒子。萧景琰一看，是一盒精致包装的盒子，上面写着芷萝宫榛子酥。「刚才宫羽姑娘送来，我只是吃了一块……」
「童大哥，我们一起吃吧。」萧景琰笑道。这几天已有不少姑娘来马房送点心、酥饼等，萧景琰虽然拒绝了好几次可还是无阻姑娘们的好意。童路便劝他别浪费她们的心意，总是会替他收下。只是萧景琰没想到宫羽姑娘这么巧买了他最爱吃的榛子酥，而且还是有名的芷萝宫出品，那可是所有点心每天限卖五十盒的店铺呢！
「你这小子，来马房不到七天已迷死不少姑娘。连宫羽姑娘也常来找你，真好啊～」童路笑着推了推萧景琰。
「童大哥你别笑我了，宫羽姑娘只是向我道谢……」萧景琰搔头，脸有些红了。
「你看你看！害羞什么？」童路抓着萧景琰继续笑，这时黎纲突然来到马房，童路一见马上站直身子。
黎纲只是瞄了童路一眼，转头对着还在吃的萧景琰道：「阿靖，有人来赎你，快回房收拾换衣服。」
「哈！？」萧景琰一时反应不来，身后的童路便推了推他小声道：「都说你小子命好，快跟黎总管走吧！」
「哦。谢谢童大哥，那个榛子酥……」萧景琰本想把榛子酥送给童路，可他自己只吃了一块，有点不舍。童路不知道萧景琰在想什么，一手拿起整盒榛子酥给萧景琰。
「去去，拿着走吧！以后自己小心别再乱赌钱了！」
萧景琰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手拿起榛子酥便跟着黎纲回到当初的小房间，一进门便看见大哥坐在小房间内。
「景琰，大哥来了，我们一起回家。」萧景禹一见人便紧紧抱着不放。从他收到高总管的电报起便提心吊胆，现在看见萧景琰平平安安，终于放心了。
「嗯，谢谢大哥。我就知你一定会来。」萧景琰笑道，好像他只是去外玩了几天一样。
黎纲把萧景琰的卖身契和萧家的田地地契也一拼交还，当然萧景禹是付足了赎金。直到萧景琰拿着榛子酥上了那黑色的车子，他也没有见到江左盟宗主的身影。
(待續）
